一.企业信息化目标需要全面把握
在基本实现国有企业改革脱困三年目标后,国家经贸委进一步提出了推进“制度创新、管理创新和技术创新”的企业工作目标。而企业借助信息技术加快技术创新、管理创新和制度创新,正在作为实现“以信息化带动工业化”战略的切入点。这是十分英明,完全正确的。
在落到实处的时候,技术创新、管理创新和制度创新的方向和定位应当是什么?不弄清这个问题,我们的操作者也许会在战略方向明白的同时,在战术方向上犯糊涂。
技术创新的目标是什么:提高核心竞争力还是合作能力?
常听到人们说,“应用信息技术,提高企业核心竞争力”。这是一种很普遍的提法。但这个口号有一定误导性。它并不适合所有企业,特别是IT以外的传统企业。
信息化对于一般企业来说,真正提高的,不是核心竞争力,而是协同竞争力,准确说是合作能力。非网络时代与网络时代,对企业来说最大的不同,是从竞争主导过渡到合作主导。合作主导追求的赢利点在于网络效应,它是一种合作效应,而非竞争效应。
核心竞争力是企业自身独有的能力,合作能力则是企业之间建立关系的能力。
事实正是如此,我国现在有16000家大型企业,仅有10%左右初步建设了信息化网络,有20%的企业只有少量的计算机,仅仅用于财务和字处理方面。轻视网络,说明企业在建立技术基础设施时,并没把提高合作能力当回事儿。
国家最早引进CIMS系统,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效果很不理想。90年代初,大批企业投资数十万甚至数百万元上三维CAD系统,取得的效果微乎其微,反而成为企业的包袱。原因有许多,但不可忽视的一点是,我们片面强调用信息化提高核心竞争力,但事实上核心竞争力的关键不在这儿,它误导人们忽视了真正产生核心竞争力的地方,并且使人们对信息技术产生反感。
如果我们继续把技术创新的目标定位在提高核心竞争力方向上,一个负面作用是,一旦企业觉得信息技术与本行业核心竞争力无关,就会连带将提高合作能力的可能也无意中丢掉了。许多企业家说,没有电脑网络,照样赚钱。指的其实就是核心竞争力。我们应当从他缺乏合作意识方面批评他,而不宜从提高核心竞争力方面强求他。
实际情况是,核心竞争力主要还是要靠行业自身能力解决,信息技术对核心竞争力只起辅助作用;信息技术真正可以发挥主导作用的,是企业将自己的核心能力外包出去,将别人的核心能力外包进来的能力。
因此结论是,技术创新的目标应定位于:以提高合作能力为主,提高核心竞争力为辅。
管理创新的目标是什么:提高资本效率还是增进社会资本?
典型的说法是,通过信息化管理创新,提高单位资本的投入产出比,降低成本,提高效率。我认为这种判断似是而非。有一定道理,但道理不在点子上。
信息化的管理创新,确实具有工业管理中降低成本,提高效率的特点。这反映了管理创新的一般性规律。但信息化的特殊性在于,成本与效率之比,随交易范围递减;而工业管理的特殊规律是递增。绝大多数人都认识不到这一点。因此也就看不出信息化管理创新与一般工业管理的区别。典型认识是,技术改变,经济规则不变。
事实上,真正属于信息化管理创新的特殊之点,是降低合作成本。合作成本降低了,当然会有助于更进一步的分工,这是与工业管理相同的地方;不同的地方在于,合作成本降低了,还有一个相反的方向,是促成业务融合。这正是新兴古典经济学与新兴制度经济学侧重点的区别所在。
直截了当地说,信息化管理创新的特殊性在于,增进社会资本,包括企业与企业之间的关系,企业内部部门之间的关系,以及企业与用户之间的关系这三种基本关系。社会资本意义上的关系,与传统资本意义上的关系,侧重点不一样。前者强调关系是实的,节点是虚的(虚拟企业的“虚”指的是弱化企业作为节点的意义,而强化企业间合作关系);后者强调关系是虚的(斯密说“无形的手”,就把关系当作虚的东西),节点是实的。这有点象中医与西医的区别。
我看到一组有趣的数据,说单功能应用(仅单一地使用了财务软件、或办公自动化系统、或CAD、或库存管理系统、或人事等管理系统)信息技术的企业,占我国企业的60%左右;将部分功能集成起来应用(就是将财务和企业的进销存或供需链用信息技术连接起来的应用)信息技术的企业占10%左右;而能够在企业内部实现全面地集成应用的企业,占我国企业的比例小于1%。缺钱投入是一个方面,但更主要的是意识不到位。
这是由目标模式定位有误带来的结果。西方的信息化管理,学的是拿网络当无形经络的“中医”,因此强调整体解决方案;我国的信息化管理,学的是拿网络当有形的血管的“西医”,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学了半天,没有学象。
结论是,应当把信息化的管理创新的目标定位成,以增进社会资本为主,提高资本效率为辅。这样才不至于本末倒置。
制度创新的目标是什么:明晰产权还是模糊产权?
产权明晰,主要是相对于有形资产而言的。当电子商务成为一种制度创新时,它的基础是隐形资产,如社会资本中的关系与信任等。而这种资产,恰恰需要模糊产权而不是明晰产权。信息化的制度创新,强调的是无边界企业,即无产权边界的企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不是工业时代画地为牢的“明晰产权”。
为了避免人们说光我自己这样想,我引中国工业网上一篇题为《企业信息化四步曲》的文章。文章指出:协同商务的本质所以是社会资源的最优化。他体现的是一种新的产权关系,即你可以不必花费大量的成本与资源去获取某些必要资源的所有权,而仅仅具有使用权即可。这是在经济社会中关于产权问题的又一次革命。
当前,企业信息化,在制度创新这个环节上最薄弱。一个突出表现是,本来,电子商务本质上是一种产权制度创新,但现在多半仅被企业当作一种工具。一方面,企业上网的很多;另一方面,企业根本没往制度创新方面想,用于浏览信息占到87.04%,而通过网上交易的只占到11.11%。
建议将信息化制度创新的目标定位于,以虚拟合作、模糊产权为主,而以明晰物质产权为辅。
企业信息化,有它自己的规律。把握不住这个规律,就成了“贾生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所以,我认为,应当对我们建立在常识基础上的企业信息化目标,作出重大的修正。
二.实践总结之一:海尔经验,中国企业信息化的真经
张瑞敏这套企业进化论,正好是中国企业加入WTO后最有针对性的“活命”哲学和战术方法,也是企业信息化真经在中国之“道”这一层的总结。正如张瑞敏在入世几天前就“中国企业面对加入WTO:怎么想、怎么做、怎么赢”回答说的。
加入WTO后,企业天字第一号问题,就是“怎么才能活”。 调查研究结果表明:我国企业的平均寿命为2-3岁。本来小命就不长,再加入WTO,“活命”问题就更加迫切。如果企业信息化的典型不能在这方面有启迪作用,它就不具有“应战”的实际意义。
海尔定律与耗散结构原理
海尔经验的理论基础是所谓“海尔定律”:“企业如同爬坡的一个球,受到来自市场竞争和内部职工惰性而形成的压力,如果没有一个止动力它就会下滑,这个止动力就是基础管理。”
其实这个定律早就有人提出过,而且获得了诺贝尔奖,这个人是普里高津。一般人们称之为耗散结构理论。耗散结构理论提出了一种与达尔文表面类似,但实质不同的进化论。
根据热力学第二定律,孤立系统的熵不可能减少。按照普里高津的看法,只有在远离平衡态时,系统处在力和流的非线性区,才有可能演化成为有序结构。耗散结构理论说的是:远离平衡态是系统出现有序结构的必要条件。系统开放与外界有物质和(或)能量交换时,由于交换使系统熵减少,且其变化数值大于系统内自发过程引起的熵产生时,整个系统的熵可能减少,系统向有序方向转化。
这个有序化,相当于达尔文说的进化。进化是系统的有序化。生命现象就是典型的进化和有序化现象。负熵相当于活力、是进化的动力。翻译成张瑞敏的土话,负熵有三:一是基础管理的止退力,二是优质产品、优质服务、科技发展的提升力,三是创国际名牌、市场占有率扩大的推动力。熵是系统的惰性和抑制力。翻译成张瑞敏的土话,一是企业内部自身惰性的下滑力;二是来自企业外部竞争对手的压力。
张瑞敏用中国土话表述的耗散结构理论,解决的核心问题是,企业如何建立百年老店。是在讨论企业的小命问题。张瑞敏得出的总的结论是,企业不开放(国际化),就不能激活负熵(活力),就会下滑(陷入熵增),直至死亡(热寂平衡)。
但达尔文与张瑞敏的进化论,有本质的不同。最大区别在于,达尔文认为个体与个体的竞争是活力和进化之源,而张瑞敏则倾向认为内外协同是活力和进化之源。一个强调竞争进化,一个强调合作进化;一个要把人变成机器,一个要把机器还原为人。也就是说,二人提出的进化路径是相反的。这与工业化和信息化面对的历史挑战不同,有内在的关系。
工业化最大的挑战来自分工角逐中谁能占有一席之地,并把别人挤下去。达尔文的物竞天择,不过是斯密哲学的一种历史引伸。竞争是分工背景下人与人的行为逻辑。持性恶论的达尔文,认为人与人之间,用对立的方式进行竞争,和低等动物的角力没什么区别,所以是“物”竞。
信息化最大的挑战来自谁能充分利用合作。当企业与企业,企业与客户间的界限日益紧密和模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后,合作就成了技术融合、产业融合背景下的行为哲学。面对挑战的最好活命办法,是用市场链的协同方式,进行合作创新,实现双赢。从这个意义上说,达尔文的进化论中,生存方式是与对手划清界限,你死我活。这与信息化生存方式,正好是反的。
企业生命化,是海尔经验的主题潜台词
进一步往深里分析,张瑞敏的理论中,还有更深的“道”。我看民间社会把海尔的经验归纳得五花八门,有的简直是乱七八糟,但很少往信息化的“道”上集中。企业信息化之道,其实是企业生命化。生命化是与机械化相反的概念。机械化是工业化,生命化是信息化。许多人把海尔的经验总结成机械化的条条框框,成了工业化的经验,就把海尔经验总结反了。
张瑞敏的思想,十分接近作为信息、生命技术革命的科学哲学基础的耗散结构理论。他自己也明确说过,他思想的核心是“有序的非平衡结构”。 “日清日高,人定胜天”是这一哲学的人文史观引伸。“日清日高”,强调有序结构与动态进化的结合,属于泰罗的科学管理与熊彼特创新领导的结合,前者属于工业化的管理哲学,后者属于信息化的管理哲学,进一步引伸,就可以诠释为“以信息化带动工业化”的企业行为学指南。张瑞敏没说过“人定胜天”,是我对他的本意的提炼和概括。人定,在古汉语中,不是指人“一定”,“定”是指人与人之间的合作关系,“人定”正好是达尔文“物竞”的反面。张瑞敏思想的另一主旋律——“市场链”理论, 核心是理顺人际关系,包括企业内部关系、企业与客户的关系等等。相当于儒家所说的“仁”( 仁者,二人,亦人定也,即人与人协同、和谐,约等于ERP+CRM);胜天,是指创新,是儒道中易经和荀子这一支的思想,所谓“日高”,与“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人定胜天”是完全一致的。张瑞敏深谙儒道,故有此中国特色,且符合国际先锋派潮流的主张,在哈佛论坛上,把国际上那些次先锋派们教导得一愣一愣的。
无论是人定,还是日高,都是生命体的特征。我说生命化,好像是一个很偏的概念。其实是正道的概念。这个正道就是,要在信息技术和生命技术同源这个先进生产力的大背景下看问题。不是说要“代表先进生产力”吗?从生命技术的角度总结信息技术,信息化即生命化,生命化即信息化。生命过程不外乎DNA信息的录放过程(COPY和PLAY);而信息过程不外乎主体要素的有机化(活化)过程。作一个简单推论就可看出,企业信息化就是企业生命化。目前,地球上只有一个人从生命技术这个“最”先进生产力角度总结企业信息化,这家伙名字唤作盖茨,提出的理论叫数字神经系统,实际是企业仿生学。今天,造飞机都知道仿生,轮到人自己优化行为时,怎么反而想不起来了呢?生命化,又是系统论的思想源泉。当初提系统论的初衷,就是不满达尔文式的机械竞争,想把生物化原理一般化为系统有机联系理论。而互联网,正好给系统论提供了先进生产力基础。使之从空想,变为有美钞(或人民币)支持的现实。如此究起谱系来,你能说生命化不是企业信息化最正统的根吗?
用现代派观点重释张瑞敏企业进化论
沿着生命化方向,再看张瑞敏的理论,你就会豁然开朗:
但凡生命有哪些特征,与工业机械化特征不同,你就可以从海尔经验中找到哪些经验与之对应。
第一点,生命体对环境变化反应灵活迅速
经验特征:生命特征是反应快速而且灵活,机械特征是反应缓慢而且死板。工业化的死穴是企业规模一大,必陷入反应迟钝。信息化解穴的高招叫“零距离”经济,即生产者与消费者零距离发生N次“亲密接触”。
招式1:海尔计算机事业部成立了"零距离生产小组",员工完全按照用户的订单生产计算机。小组成员张键说:"实行零距离生产,最大的改变是思想上的转变,以前总是认为用户的一些要求是'特殊'要求,其实这是我们的素质还没有达到用户的要求。"
招式2:海尔内部ERP系统和外部客户系统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是为了快速响应市场和客户的需求。前台的CRM网站作为与客户快速沟通的桥梁,将客户的需求快速收集、反馈,实现与客户的零距离;后台的ERP系统可以将客户需求快速触发到供应链系统、物流配送系统、财务结算系统、客户服务系统等流程系统,实现对客户需求的协同服务,大大缩短对客户需求的响应速度。
张瑞敏语录:"海尔市场链说到底就是把外部市场压力转化为内部市场压力,解决企业规模化之后如何保持持续创新能力的矛盾”;“我们追求的是有序的非平衡结构,而不是一成不变或者无章可循。当然,要非常好地掌握这个度是很难的,它需要一个企业家对自己的企业有真正的了解并能在应该变革时进行变革。”用时髦的话说,这叫“与时俱进”。
叛逆指数:3。我们用海尔经验与工业化规则或现行思路的差异程度,表示叛逆指数。海尔的“零距离”模式,许多人认识到了,但做不到,关键是没与企业信息化结合起来,或者网络的基础设施不普及(社会性经络不通)。企业加入WTO,痛则不通,通则不痛。
第二点,生命体强调有机联系,关系决定存在
经验特征:俗话说,人活一口气,气就是生命体各局部之间的有机联系。这种联系一割断,气就没了。西医只承认可单独成立之器官,不承认有机联系如经络之类。这是中医不同于西医的地方。把企业当作生命体,气就是流程,器官就是职能。海尔经验是变职能为流程,进行信息化的业务流程再造。公司的生态意识特征,表现在公司与内部和外部实体建立关系的能力。理论要点,在于社会资本理论所说的“关系”。
招式1:海尔公司在面向 21世纪发展中,提出企业流程再造管理创新思想,大力实施企业再造工程,加快了从传统企业向新经济企业的提升。
招式2:海尔突出了从物流到市场流的全面变革与重塑,推出了企业"市场链、定制产品、日清日高、国际化经营"等一系列流程再造新举措,建立了企业完全按市场需求快速运作的商流、物流、资金流、技术创新流等新机制,实现了企业新跨越。海尔提出:人人都有上个市场,人人都是一个市场--下道工序是你的市场,你又是上道工序的市场。强调的是流程而非职能,这个生态链的思想,基础是与分工相对的协同的概念。
张瑞敏语录:"物流以时间消灭空间,商流以空间消灭时间。我们打破了过去的职能管理,变职能为流程,形成围绕订单开始企业一切活动的业务流程。"
叛逆指数:9。当前,政府和企业改革的焦点都在职能,而非流程。职能强调是分工中各个单位的边界,而流程强调是各个单位的联接。前者是节点,后者是关系。所谓转变职能,无非划清做事界限,政府和企业的分工强化了,但协作水平却跟不上。这是信息化面对的最大制度障碍。互联网强调关系重于(节点)存在,海尔经验是其生动体现,由此将传统市场经济提升为现代市场经济,将传统的“现代企业制度”,升级为“现代”的现代企业制度,剑指改革的传统性(或如何不“代表先进生产力”)这一要害,实在判逆得可以。加入WTO,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药镇四方?
第三点:生命体是一个网络
经验特征:互联网是生命体的模仿品,生命体的特征在于由经络决定的网络效应,即整体大于局部之和。互联网的网络效应,则在于梅特卡夫法则,即网络价值是节点的平方。把生命体的网络特征运用于企业管理,就是强调社会资本作为生产要素投入的重要性。
招式1:张瑞敏说,“海尔集团的运行模式”应是“各部分之和大于整体”。 “我试图用一种新的管理方法把企业管理的方方面面串起来,发挥企业界的整体效应”,海尔由此创造了一套卓有成效的管理模式--OEC(Overall Every Control and Clear)管理法,即日清日高管理系统。它强调总体的提高来自每个细节的串连与整合。
招式2:吃“休克鱼”:“休克鱼”指企业的硬件很好,但企业的思想、观念有问题,导致企业处于休克状态。这种企业一旦注入新的管理思想,有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很快就能激活起来。通过吃休克鱼,海尔成功兼并了15家企业,在被兼并企业里把海尔模式进行复制,克隆出众多的海尔鲸鱼。对信息化而言,管理也是生产力,因为管理出整体网络效应,是一种可以替代投入品的社会资本,因此可以归入生产力的范畴。在社会资本这个意义上,信息化不仅可以解放生产力,它本身也是生产力。
招式3:张瑞敏说,“一般兼并企业第一个去的部门都是财务,我们第一个去的是企业文化中心”。人们提出一个很好的说法:昨天的文化是今天的经济,今天的文化是明天的经济。是指所谓企业文化,实际是社会资本这种可以作为投入品的生产要素。凝聚力和认同感,就是企业最重要的社会资本之一,是公司与人际关系的内在能力的一些方面。俗话说,骨肉情深。意思是生命体的各器官的凝聚力和认同感最强。如果企业文化可以使企业达到生命有机体的凝聚程度,网络效应就会从中产生。
招式4:海尔名牌战略。名牌背后的经济价值,是社会资本理论中说的“信任”。即公共关系的资本化。它是从关系网络中升华出的信誉资本。中国企业加入WTO后,从不讲公共关系中的信用,到形成以品牌为标志的信用;从不遵守法律和规范,到自觉遵纪守法,将是一个痛苦的转变过程。
叛逆指数:7。中国企业面对WTO和信息化的双重挑战,最缺的不是信息技术,而是以社会资本为核心的信息化管理。就大多数企业对社会资本一无所知而言,海尔经验的警世作用相当明显,且有针对性。海尔的信息化融化在管理的神髓中,而不在技术的形式上。
第四点,生命体从来是扁平结构
经验特征:生命体传递信息从来不是通过等级结构,而是分布式分步进行的。网络组织与企业组织和市场组织的不同在于,它既有市场的扁平化之利,又没有它交易费用过高之弊;它既有企业获取剩余的增殖之利,又没有它层次过多反应迟缓之弊。这是产权制度和资源配置方式的重大改革。
招式1:“原来我们采取了金字塔型的组织结构。这种组织结构,即便能在市场获得信息,但这一信息到达总经理那里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就算是总经理在知道以后采取了相应的对策,到那时市场有可能已经发生了变化,导致对策过时”。“于是我们采取了将组织关系拉平,使每位员工各自面对市场,可以迅速对市场的变化做出反应的组织形式”。
招式2:海尔市场链,实质是建立虚拟企业。即不以明晰有形资产的产权为前提,而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社会资本等无形资产的“模糊产权”方式,进行生态链合作。达到“仿佛是一个企业”这种虚拟效果。海尔的休克鱼战术,也具有这种性质。
招式3:个性化服务。海尔零距离生产小组按定单制的制度创新意义在于:在市场和企业之外,发明了第三种配置资源的方式,即网络。如果说,市场配置资源靠价格,则网络配置资源,除了价格,还直接引入了定制化使用价值和个性化需求(效用)的适配机制。这就是定制化的制度创新之处。
张瑞敏语录:“个性化反射回来的话,就是你整个企业的生产能力、布局、组织结构全都要适应它。生产必须是柔性的,个性化不是一句空话,没有组织结构流程的改造,市场反映的要求你没法反馈到终端。所以整个生产的技术、布局、工艺设计以及准备结构都要能够围绕个性化转,有了这一条,再有了电子商务基本要素配送网络和品牌,加起来才可能将它做好。”
叛逆指数:5。所有人都知道网络意味着扁平化,又都不去做。症结在制度创新不配套,一是受制于明晰产权的产权改革思路,对无形资产的产权处置束手无策,导致生态链建立缺乏产权制度环境保护,建立不起来;二是受制于微观资源配置创新上的保守,不知网络除了扁平化,还有个性化使用价值配置这种类似企业增殖,但无企业形式的结构功能,无法把定制化纳入传统微观的市场或企业流程。从这个意义上说,海尔的做法在国际上虽然不新,但够国内企业学一阵子的。
第五点:生命体是学习型组织
经验特征:大多数已经消亡的公司的致命弱点是缺乏生命体的重要特征——学习和进化能力。长寿公司都是学到老,才活到老的。网络效应使组织的学习效率大大提高,并增进了人力资本。
招式1:海尔学中干。海尔为各类人员设计了不同的升迁途径,使员工一进入企业就知道该向哪个方向发展,怎样才能获得成功。为此海尔为员工创造各种学习机会,进行以市场为目标的各种形式的培训,以提升员工的能力和素质。
招式2:海尔干中学。CRM使得企业可以更低成本、更高效率地满足客户的需求,并与客户建立起基于学习型关系基础上的一对一营销模式,从而让企业可以最大程度的提高客户满意度及忠诚度,挽回失去的客户,保留现有的客户,不断发展新的客户,发掘并牢牢地把握住能给企业带来最大价值的客户群。
张瑞敏语录:一个企业家首先应该是一个哲学家,要善于学习,学习的意义在于“觉悟”,透过前人的传媒,敲开心灵的混沌,激发道德的潜能,将文字中蕴含的旨意化为行动,提升人格。
叛逆指数:1。大多数企业知道应该学习,只不过不知道怎么学习。
第六点:生命体以自身为目的
经验特征:人的精神的最大限度的解放和企业管理的最大限度的严格和谐地统一,是以人为本的较高境界。人们常常称道美国企业由舒展的个性激发出的创造力,也赞扬日本企业严格的纪律和协同作战的团队意识,而海尔文化的可贵之处,正在于把这两者有机地结合起来:它既满足了个人想要成为某一伟大集体中的一员的需要,又为个人的自我表现创造了条件。
招式:海尔文化的精髓是"以人为本,不断创新"。首先在信任员工的基础上激发全体员工的个人创造性和能动性,其次是推动企业进行有效的学习,不断创新,第三是把公司的目标与一些值得长期追求的人类理想联系在一起;当然最后还离不开泰罗式工业化科学管理作为基础,以适应中国特色的国情。日清,不是纯种信息化理论,它是从中国工业化国情出发的选择。中国许多企业还是农民企业家办的,管理上很农民,是不科学的,还要补工业化科学管理的课。这与日美发达国家情况完全不同。
张瑞敏语录:流程再造就是扁平化,就是使每个人成为一个SBU(策略事业单位,即自主创新的主体)。沃顿商学院的一位教授问:"海尔搞市场链最后要达到的目标是什么?",我认为目标就是使企业的每一个人都成为一个SBU,也就是说都成为一个策略事业单位。这样对每一个人来讲,他不再是企业的一个负债,而是企业的一个资本,如果每一个人的资本都能增值的话,那么这个企业就可以做得非常好。所以沃顿的教授也认为,如果一个企业中的每个人都能成为一个SBU,成为创新的主体,那么这个企业,将无往而不胜。
叛逆指数:0。以人为本,人人皆知,只不过做到的不多而已。张瑞敏在与管益忻教授讨论X理论和Y理论时,发表了一通高见,认为,人既非性恶,亦非性善,是“性本然”。张瑞敏居然在《菜根谭》这本书中,发现了“性本然”这等先锋派主张,对人既要用性恶的“日清”来规范之,更要用性善的“日高”来激励之。令人们对《菜根谭》也不禁要高看一眼。
海尔经验,说深也深,说浅也浅。
深也张瑞敏,如他说:“对企业来讲,创新是什么?创新意味着什么?我认为创新就是创造性的破坏,就是要把自己原来成功与平衡破坏掉,创造一个动态的平衡,要把自己原来成功的经验否定掉,不断地战胜自我,否定自我,企业将会在所有的竞争中取胜!”
浅也张瑞敏,如他说:“面对加入WTO,中国企业怎么想?我认为必须成为狼。”企业信息化无非就是把企业变成狼再与人共舞。这里有两层含义,一是仿生求生,二是协同求生。这就是信息化的本意。
三.实践经验之二:从人向猿进化——盖茨的先锋派理念
盖茨理念中,一些真正前卫的、领导潮流的东西,并没有被充分挖掘出来。如果对当前美国管理理念的潮流有超前了解,就会发现,盖茨这位敛财高手,对新经济条件下公司理财思路的前沿变化,虽然是无师自通,但有相当精准的把握。
其中的主要思想,是组织的生物有机化的理念,它与我们对现代企业制度的看法完全相反。我戏称为“从人向猿进化”的现代治理理念。我们现在讨论企业信息化,还在沿着“从猿向人进化”的传统思路在走。二者之间的差距,就象米卢的现代足球观与我们的50年代足球观的差距那样远。
技术驱动商务的关键,是组织制度的生物有机化。这是今日最新的管理前沿。
“从人向猿进化”模式辩析
盖茨写道:
——微软(中国)公司最近提出中小企业信息化的全新战略:“企业以IT的方式经营,老板以IT的方式思考”,就是针对中国企业的这种需求而设计的。在企业信息化浪潮中,IT正成为驱动商务的关键。
——要想在中国成功,我们要学习的东西很多。首先,我们必须与政府建立强大的合作关系;其次,我们积极致力于与学术界建立密切的合作;最后,我们一定要与中国的信息产业界建立长期的合作伙伴关系,这样我们就可以与中国的伙伴们一起向我们的客户提供服务。微软把合作伙伴的成功看得同等重要,甚至比我们自己的成功更为重要。这点,微软跟很多其他信息产业公司不一样。
我们可以把盖茨暗示的东西用稍微夸张的方式突显为如下两个方面信息:
一是他似乎认为中国企业对内部管理的某种关键问题的理解弄反了,微软可以纠正;
二是他似乎认为其他公司对外部管理的某种关键问题的理解弄反了,微软可以纠正。
进一步解析,内部管理问题上,什么叫“IT的方式”。盖茨没有解释,但根据他的“数学神经系统”理论不难推断出,他指的是象生物那样有机化的组织方式。这和我过去一再强调IT不是技术,而是一种生产方式,指的是一个东西。它的反面,或者说,不按“IT的方式”做,指的是什么?自然只能是所谓“科学管理”,即垂直无机化的组织方式。比如中国大多数人理解的“现代企业制度”。
在外部管理问题上,什么叫“把合作伙伴的成功看得同等重要”?我相信盖茨不是说着玩的。这一思想很容易辩识,就是生态组织的概念。对生态链来说,上下游每个企业,就象人体的各个器官,自然是“同等重要”。相反的理念,自然是指过分强调明晰产权边界,导致与邻为壑的做法。
我把盖茨的总招数,归纳为“从人向猿进化”,以和现行的“从猿向人进化”作对比。
“从猿向人进化”是指:工业革命,使“猿”(农业生物有机组织的人),变成了“人”(工业无机组织的人,《人是机器》意义上的人);“从人向猿进化”是指:信息革命,使“人”
(工业无机组织的人),变成了“猿”(生命有机组织的人,数字神经系统的人)。
当然,这只是开个玩笑。“从人向猿进化”中的“猿”,是指更高阶段的有机组织中的人,而不是指原始的猴子。
“从人向猿进化”拆招
光识别出招数,不能拆解招数,也是白搭。我们有许多人认为盖茨是乱战取胜,即无规则取胜,把盖茨的成功归于“运气”。这就象我们许多人认为米卢训练上“没什么”,只不过“运气好”而已。其实盖茨和米卢一样,境界高了整个一层后,有些道理已经跟你讲不清楚了,就象“秀才遇了兵,有理讲不清”,只好跟你打哈哈。
我们现在就把这些“讲不清”的道理,替你拆解一下。信不信由你。
新经济条件下公司理财的基础,正在发生根本性转变。转变的方向,就是组织的生物有机化,也就是所谓“从人向猿进化”。
正规学过管理学的人,都知道梅奥的“霍桑试验”。这是“从猿向人进化”管理理论到“从人向猿进化”管理理论的转折点。梅奥第一次明确意识到,人不是机器,而是有生命的社会人。象泰罗的“现代”企业制度那样,把人当机器,是不行的。从此,现代企业制度就有了两个版本,一个在“人是机器”意义理解“现代”,一个在“人不是机器”意义理解“现代”。前一个“现代”是工业现代化,后一个“现代”是信息现代化。我们现在企业改革中照搬的,往往是前一种“现代企业制度”,它和后一种是相反的。
“有生命的”又是“社会人”,意味着组织系统既有低等生物那种有机性,又有现代人的社会性。行为主义者提出这个理论时,二者的结合还只是一种假设和猜想。真正证实了这样一种组织制度现实存在的,是强调“有机联系”至上的互联网技术和生命技术的出现。梅特卡夫法则指出网络的价值是节点的平方。第一次把节点之间的关系,而不是节点本身,当作价值的源泉。这和亚当.斯密的发现正好相反,但同样具有历史意义。如果说,斯密把有机生命割裂(分工)为无机的节点,开启了工业经济革命;那么,梅特卡夫把无机的节点互联(融合)为有机的关系,开启了信息经济革命。
公司理财的理论基础立刻就被动摇了。因为会计制度的前提,是公司理论。公司理论的前提,是企业的边界。打个比方,企业理论就好比节点切割技术,只有依产权划分好一个个象节点一样的企业的边界,融资结构、治理结构和公司估价才能开始谈论。现在,企业边界被打破了。
1994年,英国萨奇兄弟广告公司在美国基金经理们控股90%的情况下,惨败于前公司的首席执行宫Maurice Saatchi和Saatchi 兄弟一起开了一家竞争性的公司( M and C Saatchi)。历史当时做出的结论是,“美国基金经理们的错误就在于将萨奇兄弟公司看作一个由资产界定的边界清晰的传统产业,他们以为他们有所有权就能控制企业”。但事实是,不以产权为边界的无边界企业现象出现了。
此后,就出现了盖茨这种“企业内部没有边界,企业外部也没有边界”条件下的新的理财法。内部无边界,是指老板与员工的信息资源和知识资产无边界;外部无边界,是指公司之间短期契约(市场交易)和长期契约(产权制度)无边界。
盖茨的高明之处,在于他首创了生物有机理财法(我乱编的词,约等于“数字神经系统”),来对付网络技术和知识经济带来的企业无边界管理难题。这实际是一种制度创新,他发现了一种既不同于企业,也不同于市场的第三种资源配置方法,这就是生物网络组织。从这个意义上说,盖茨首先是管理大师、制度大师,其次才是一个搞技术的人。
公司治理(Corporate governance)讨论的中心问题,最初是关于如何理解企业在劳动分工和专业化分工基础上产生的企业的归属问题,即企业在存在和发展过程中归谁所有的问题。网络经济的兴起,从根本上改变着企业的内外环境和系统。企业治理的对象由传统的公司股东向利害相关者方向演化,企业治理也由内部治理向内外结合的治理方向转移。
美国学者克拉克森和布莱尔都对利害相关者的定义和作用作了理论分析,英国《Hampel报告》则明确规定,公司必须发展与成功有关的关系,这取决于公司的业务性质,但一般包括雇员、客户、供应商、贷款人、社区和政府……只有通过发展和保持与这些利害相关者的关系,董事会才能承担起对股东的法律义务和成功地谋求长期的股东价值。
显然,盖茨行为背后的管理理念要,正在于通过生物有机组织来与内部和外部的利益相关者打交道。其它雕虫小技都是由此派生的。
我们向盖茨学什么呢?现在有点象足球界学米卢。米卢说快乐足球,意思是体现生命特质的整体有机配合、灵活反应、进取创新的足球,别人却往米卢的“男女作风”上去想;米卢说“态度决定一切”,意思是强调象生命体那样朝气蓬勃,别人却附会成踢网式足球拉关系,通过女记者李响去拍米卢马屁等等。我认为,学盖茨,根本的一点,是学他的管理,首先从“人向猿进化”开始。